前言 ▎第1章道符缘始 1、道符由来的传说《中国符咒文化研究》1

刘晓明音流瑜伽研究

2024-09-02

饕餮纹

前言 ▎第1章道符缘始 1、道符由来的传说《中国符咒文化研究》1

编者按：文中观点不代表公众号意见。

前言《中国符咒文化研究》

作者：刘晓明

作者简介：刘晓明，男，汉族，1955年生，江西吉安人，教授，博士。现任广州大学城市文化研究院院长、广州大学人文学院副院长、广州市重点学科古代文学学科带头人，中国古代文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山大学古代戏曲与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研究所兼职研究员，广州市哲学社会科学联合会常务理事。先后就读江西师大历史系、中山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博士学位。2004年获全国优秀教师称号。

┅┅

超越自身的局限，是古代中国人的一个梦想，而方术则是实现这个梦想的虚幻依凭。这种依凭也许会让今人感到可笑，但人类毕竟无法拒绝童年的幼稚，正如若干年后的人们无法拒绝今人的幼稚一样。何况这幼稚中还蕴含着古人奇异而丰富的想象、强烈而经久的生命冲动、沉沦又隐现的古文化谜底。

符咒就是这样一篇人文进化过程中的幼稚童话。

所谓符咒，其实是两个东西：符篆与咒语，虽然有时符中有咒，咒中伴随着符。符咒是中国文化史上最重要的巫术之一。

符箓与经戒、服饵、房中术并称为道士四宝。①在历史上，曾广泛地影响了整个中国社会，从上流社会到村夫野姑，鲜有不涉符术者。明清之际，几乎所有重要小说都有道符登场，这就不能不对今人产生影响：人们在品尝文化精品时无法拒绝这味佐料。从文化人类学的角度看，人类童年的许多巫术都是互相雷同的，而严格意义上的符术却是中国的土特产。至于咒术，虽是人类巫术文化的共生现象一几乎所有的国家和民族都曾盛行过咒术，但中国的咒术却有一套与别人完全不同的理论、方法和仪式。

┅

① 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经籍会通二》引《仙道录》。

┅

一个重要的课题摆在了我们的面前。

其实，早在20世纪初，就有一批学者冲破世俗的偏见，对巫术迷信进行了科学研究。1906年，蔡元培先生翻译了日本学者井上圆了的《妖怪学讲义》；1923年，乔峰（即周建人）等合编了《迷信与科学》一书：1926年，中山大学成立了民俗学会，出版了《灶神考》、《福建三神考》、《迷信与传说》等专著。在对巫术迷信的研究中，以顾颉刚和江绍原二位先生的成果最令人瞩目。前者著有《妙峰山》、《两个出殡的导子帐》、《东岳庙七十二司》等，皆为该类问题的拓荒之作：后者著有《发须爪》和《血与天癸》，是两部有关中国巫术研究的扛鼎之作。值得一提的是，江绍原先生早在20年代就在中山大学和北京大学分别开设了《迷信研究》与《礼俗迷信研究》课程，使迷信作为科学研究的对象，走上了大学讲台，这在当时是颇具胆力与见识的。可惜的是，当时的学者由于面对着偌大一片巫术文化的处女地，还来不及光顾其中符咒这两个布满蒿草荆棘的荒园。

以后的几十年间，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巫术文化乃至民俗研究都成了学术禁区，符咒自然更是学术研究的空白点。于是，便出现了这样一种局面：学者们由于传统思维的惯性，视符咒为纯粹迷信而不屑一顾，不了解符咒作为一种俗文化在人类学、民俗学和文化史上所具有的特殊价值，也无法向社会提供批判认识符咒的理论武器；部分民众由于无知和缺乏鉴别力，视符咒为灵物而顶礼膜拜、笼罩在符咒的负面阴影中不能自拔；少数江湖骗子由于贪婪与邪恶，视符咒为发财售奸的法宝，招摇撞骗，作奸犯科。正是在这一背影下，我们选择符咒文化作为研究课题，这既是一种理论的需要，也是现实的要求。

一旦将符咒置身于现代科学理论的显微镜下，我们就发现它远远不像我们当初设想的那样简单，这不仅是因为符咒作为一个鲜有人迹涉及的领域而荆棘丛生，举手投足尽是障碍需要疏通；而且，符咒竞包含着那样多的文化内涵，以及同样多的理性缺憾。

一般人都知道符咒具有迷信的因素，但这种迷信究竞迷在哪里？古人的理性思维究竟在何处拐向了迷途？这是我们要想真正破除迷信必须解决的问题。通过研究，我们发现古人的思想迷误主要出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在思维逻辑上，把个别推广为一般。比如，画符中特别重视炁的通灵作用，所谓“炁通天真”，这一思想实际上是巫道们根据气可传播某些呼吸疾病的现象，扩而大之，推衍出来的。

第二 在思维方法上，将象征物误认为是现实实体。符士们就把符箓中的三清符号，当作元始、灵宝、道德三位天尊的化身。

第三掺杂着非理性主义。表现在施咒画符的某些思维环节中，用信仰取代了理性思考，用情感取代了逻辑推理、用习俗取代了自觉意识。正因为如此，我认为符咒是一种残缺理性的产物。

当然，符咒作为一种文化存在，在个特定的历史时代也起过一定的作用。历史唯物主义告诉我们，对事物的认识，必须放在它所处的那个时代加以考察。从历史的角度看，符咒作为一种信仰的产物，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曾给予人们以战胜自然的信念和力量；也曾在农民反抗封建统治和抵御外侮中发生过作用。而且，符咒与其他方术一样，是人类在孕育科学时的孪生体，虽然是朵不结果的智慧之花，但却体现了古人超越自我、突破时代局限、追求人生完善的孜孜不倦的探求精神。有了这种认识，我们就不会责怪葛洪在用空气反作用原理试制飞车的同时，还要迷恋神行符了。对葛洪来说，他所进行的，是为了同样一个目的而作的不同试验。他无法超越时代，分清科学与迷信。也许，正是由于有了葛洪之类的前人在方术迷途上的失败与教训，才有后人在科学道路上的执著追求。

与咒相比，符更具有中国文化的特色。符箓比咒术晚起得多，直到东汉才正式问世，因此，也就比咒术有更多的文化积累，汲取了更多的中国文化的养料。从方法上说，绝大多数国家的交感巫术都是直接与实物交感，以获取被交感物的功能，唯有中国的符箓却通过文字进行交感，超越了具象。比如神行巫术，大多数国家都是通过与奔跑迅捷的动物如猎豹之类或善于飞翔的鸟类进行交感，来施行神行术的，而中国的神行符却只要按照画符的要求，书写“白云上升”四字，便可获得白云飞升的功能，而无须去摘采白云来交感。因此，中国的符比世界其他国家的巫术要更为灵活、方便、功能齐备，毕竟，书写文字比获取实物要容易得多。以文字来取代实物，这是巫术文化发达与成熟的表现。

符咒有着深厚的中国文化底蕴，从其身上可以发现许多早已淹没在浩渺历史烟波中的文化化石，成为考究中国的古文化的一支探针。尤其是符箓，越过秦汉儒家思想对先秦文化的净化而直承战国巫觋，许多早已失传的古文化之谜皆可在符箓中找到答案。如商周青铜器上饕餮纹的文化含义一直是后代考古学家们争论不休的问题，但实际上这一纹样并未失传，其基本形态与文化内涵均被道符直接继承，成为符箓中的“鬼符”，可见，饕餮纹的文化意义即所谓“鬼物”，这类例子比比皆是。

此外，符箓中还保留了大量的古代民俗民风和不少古文字，对研究民俗学与文字学都具有重要的参考价值。正因为如此，我们对本书涉及的种种符箓，就不仅仅局限于作简单的介绍，而主要着力于文化破译，以从那些神秘的图象、扭曲的线条、变形的文字、玄奥的符号中释读出淹没在历史长河中的古文化讯息，揭开一个神秘世界的厚重帷幕。

❁

第一章 道符缘始

道符是道巫使用的一种神秘图形与文字，或称符文、符书、符术、符篆、符箓、符图、甲马，名称虽异，但指的都是同一种东西。

一、道符由来的传说

（一）出于西王母

西王母本是西周时少数民族的部族首领，由来甚早，《山海经》、《竹书纪年》、《穆天子传》中均有记载。清代学者毕沅在《山海经·西次三经》注西王母时说：“俗以西王母为神人，非也。西王母，国名。《尔雅》：四荒有西王母。《尚书大传》：西王母来献白玉琯。《荀子》：禹学于西王国，是也。”毕沅认为西王母本非神，是正确的：但仅认为是国名，则是片面的。应该说，西王母在历史上既实有其人，又有其国。

西王母在战国时被神化，《穆天子传》中便描述了周穆王在瑶池仙境中会见西王母的情形，此时的西王母已一改《山海经》中豹唇、虎齿、蓬发的形象，而成为“吹笙鼓簧、中心翱翔”的上帝之女。《庄子》中，西王母是老庄所崇拜的修炼得道的神仙。

西王母在东汉时被奉为道教之神。《枕中书》中，西王母成为元始天尊的女儿，号称“太真西王母”。西王母在道教诸神中排名第三，仅次于元始天尊、太上老君。按晋人张华的说法，西王母是专司百姓命运的女神。②

┅

②张华：《博物志·杂说上》：“老子云，万民皆付西王母。”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32页。

┅

以后，从西王母中又衍化出种种传说：汉武帝求见西王母的传说、蟠桃仙会的传说，并配了个东王公与其相对应：西王母授黄帝道符的传说也是这样被演绎出来的。其事最早见于《龙鱼河图》：

帝伐蚩尤，乃睡梦西王母，遣道人，被玄狐之裘，以符授之曰：“太乙在前，天乙备后，河出符信，战则克矣。”黄帝寐思其符，不能悉懂，以告风后力牧，曰：“此兵应也，战必自胜。”力牧与黄帝俱到盛水之侧，立坛，祭以太牢，有玄龟衔符出水中，置坛中而去。黄帝再拜稽首，受符视之，乃梦所得符也。广三寸，袤一尺，于是黄帝佩之以征，即日擒蚩尤。

此事也见《西王母传》、《帝王世纪》、《太平广记》。自从西王母将符授于黄帝，并由此而战胜蚩尤，夺得天下之后，符作为一种道术便来到了人间。

（二）出于老子

老子，即老聃，又叫李耳，历史上实有其人，是春秋末年的思想家，道家创始人。老子传记以司马迁《史记》中的记载为最古。据太史公所记，老子是楚国苦县（今河南鹿邑）人，曾当过周朝的守藏室史即国家图书馆馆长。老子博览群书，学识超群。后见周朝衰败，遂辞职不干，打算当个隐士。他西出函谷关时，关令尹喜也是个道家，久闻李聃大名，邀为上宾。老子便在此时应尹喜的请求，作《五千言》（《老子道德经》）。其后出关西去，莫知所终。

老子虽是道家创始人，却非道教的创教始祖，他是东汉方士们出于理论化的需要，被请进来作为教主的，由此形成道教。本是凡人的老子遂摇身变为神仙。方士们将老子改装为神的方法主要有两种：

第一以气化道。应该说，《老子》理论中的神秘成分为这种“气化”提供了契机：“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③到了方士那里，“道”被气化。东汉道士于吉便认为无气便不成其为“道”：“元气行道，以生万物……不行道，不能包裹天地。”④而东汉五斗米道的经典《老子想尔注》则直接认为老子便是由“道气”所聚成的：“一者道也……散形为气，聚形为太上老君，常治昆仑。”⑤

第二化身现形。老子既为道气所化，遂成不死之神仙，与天地同在。东汉桓帝时陈国相边韶《老子铭》说：“老子离合于混沌之气，与三光（日、月、星）为终始。观天作谶，升降斗星，随日九变，与时消息。规榘三光，四灵在旁，存想丹田，大一紫房，道成身化，蝉蜕渡世。”不过，这里有个问题：老子既与天地同在，为何以后再也没有谁见过老子呢？于是，道士们便赋予老子变身显形的神性，成书于汉末的《老子变化经》说老子能够托死更生，交易身形，伏羲之时号温爽子，神农之时号春成子，到了东汉更加频频现身，仅阳嘉元年（132年）至永寿元年（155年）约30年间便现五次。⑥

┅

③《老子校读》第二十一章。

④《太平经合校》卷十八至三十四：“守一明法”。

⑤饶宗颐：《老子想尔注校笺》第十章。

⑥见敦煌所出写卷《老子变化经》（斯2295号）。据日本吉冈义丰博士推定，此书产生的上限是桓帝永寿元年（155年），下限不晚于延熹八年（165年）。

┅

老子“成仙”之后，便有人将道符附会于老子，此说最早出自晋人葛洪。他在《抱朴子·遐览》中引其师郑隐的话说：“郑君言，符出于老君，皆天文也。老君能通于神明，符皆神明所授。”葛洪的另一本著作《神仙传》，谓老子造符书七十卷，并亲自将太玄清生符授予徐甲。

（三）出于元始天尊

元始天尊是道教的最高神，也称元始天王，此神完全是道士们凭空虚拟的。元始天尊最早出现在东晋道士葛洪的《枕中书》中，到了梁朝时，陶弘景作《真灵位业图》，将道教众神分别班次，共分七阶，元始天尊被列为道教第一级的中位尊神，其级位已凌驾于太上老君之上。

作为第一尊神，元始天尊出生于天地形成之前。当时二仪未分，溟涬鸿蒙，天地日月未具，状如鸡蛋，混沌玄黄。有盘古真人，自号元始天王。经历四劫而天地分，按道教的说法，天地一成一败谓之一劫，一劫为三万六千岁。再经四劫而二仪分，天地相去三万六千里。元始天尊居位在天中央玉京山的官殿里，仰吸天气，俯饮地泉。再历二劫，太元玉女生。住在玉京山的元始天王降下，与太元玉女通气结精。生天皇、东王公、西王母，⑦收太上老君为徒。⑧道符便是由元始天尊首先传授给太上老君的。

┅

⑦以上俱见葛洪《枕中书》。

⑧《云笈七签》卷三《道教本始部》。

┅

上述道符由来的传说，均出于后人托伪，不是信史。

那么，道符究竟是如何来到世间的？它的源头又在哪里？

❁

附：《中国符咒文化研究》目录

前言

第一章 道符缘始

一 道符由来的传说

二 青铜纹饰的递风